“为什么比特币将会失败”

有句话说得好：经得起多大的诋毁，才配得上多少的赞美。无脑喷子自然是没有理会的意义和价值的，我们关心的，是那些理性的反对意见。

今天我们带来的，是软件工程师Avery Pennarun在2011年5月8号所写的“为什么比特币将会失败”（Why bitcoin will fail）[1]。当时，比特币价格约为3.84美元。今天，该价格约为41000美元左右。

在Avery看来，比特币不行就和天空不是红色一样简直可以称之为常识。当然，这种诉诸感性的话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他写了一篇长文来阐述他所认为的原因，简介如下：

第一条：如果你喜欢比特币，那么你就必须认为金本位是一个好主意。

金本位就是以完全黄金储备来支撑纸币的发行。此时的纸币是黄金券——就像1971年之前的美元那样。

金本位是一个坏主意：

首先，为了创造货币，你需要浪费很多工作，比如开采黄金。

其次，相比于纸币而言，黄金是一种愚蠢而不便的货币（currency）。

第三，相信金本位就是不相信资本主义（capitalism）。

这一条可能不太容易理解，我们需要多解释一下。Avery说，资本主义的全部魔法就是两个词：Making Money（赚钱），字面意思：生钱。把人变成“吃进去食物、生出金钱”的机器，这就是资本主义。

他说：“激励（人们去创造价值）”是重要的，黄金（货币）是不重要的。

Avery强调：如果金本位有效果的话，我们就不会有1930年代的大萧条（指1933年美国大萧条），我们也不会从最近的银行危机（指2008年次贷导致的金融危机）中走出来。

在他看来，1933年美国大萧条的根源就是当时美元是金本位的，从而在经济收缩期造成了螺旋式通缩：企业忽然没钱发工资，不拿钱人们就不工作，不工作企业就没收入，企业没收入就不能发工资，不发工资人们就没有钱，没有钱人们就不消费，不消费企业就没收入。

最后怎么解决的？战争（第二次世界大战）。

我们可以看到，最讽刺的一幕出现了，虽然这在人类历史上常常出现：只能带来财富净减少的战争，却能够提振资本主义经济。为消灭财富而生产，这也算得上是资本主义生产的一个奇怪特点了。

2008年次贷危机又是怎么度过的呢？在Avery看来，当然就归功于美元已经脱钩黄金，政府可以“无偿地”印出大量美元来救市。

按照Avery的逻辑，无论是战争，还是放水，都是因为能够有效地“激励”人们去工作，从而化解了经济危机。

最后，政府印钱（以及回收销毁货币）的能力是经济管理的关键工具。

Avery解释道，如果美国的央行美联储不能印钱，那么它就无法控制货币供应。如果它不能控制货币供应，它就不能设置联邦利率。如果它不能设置利率，它就不能控制经济。如果它不能控制经济，经济就会变成一个失控的复杂系统：它会走向疯狂。

在第一条的最后，Avery总结了一下比特币和纸币的对比：

比特币很像金本位，只不过是数字版的：

- 比特币挖矿是毫无意义的工作，它不创造任何价值。

- 比特币不如纸币使用方便。

- 比特币限制了发行总量，从而拒绝了货币数量随着经济发展而扩张，这就拒绝了资本主义，资本主义关心价值，而不是货币。

- 比特币会导致1930年代的大萧条。

- 比特币从经济中移除了政府控制，这意味着经济将变得没有控制。

而纸币则有诸多优点：

- 印钱几乎是免费的（很多时候甚至就是计算机里敲几个数字而已）。

- 当今的货币用起来非常方便，也有很多种使用便利的形式。

- 当更多的价值被创造出来，就可以印出更多的货币与之匹配，而不用去干什么挖矿这样的无用功。

- 当今的货币可以让我们在金融危机的时候花钱救市。

- 现在的系统使得政府可以减小经济波动。

第二条：即使比特币是一个好主意，政府也会镇压它。

Avery说：政府就是一种权力的结构。货币就是权力。数字货币可不比盗版软件或盗版音乐。盗版几部电影并不会让政府怎么样，而失去货币控制权却会很要命。

他继续说：政府有致命武器、宣传机器、秘密特工，以及认为保持经济可控是好主意的大量公民的支持。如果你威胁到了货币，你就是在给整个文明世界造成威胁。你就变成了国家的“敌人”——字面意义上的。在他们看起来，这和你在自家卧室里制造核武器一样危险。

他说：你能逃得掉的唯一原因是你还太小，根本无足轻重。而这就是当前的现状。

今天比特币的价格已经是Avery写文章时的一万倍以上了，市值接近8000亿美元。的确，各种外部冲击和压力接踵而至，但是，这一切不都早已是在中本聪意料之中的吗？

“我们可以在（数字货币的）军备竞赛中拔得头筹，并在几年之内攻占一片自由的新领地。政府擅长对像Napster这样的中心化控制的网络实施斩首，但是纯粹的P2P网络比如Gnutella和Tor似乎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中本聪，2008/11/06发表于密码学邮件列表组。

第三条：比特币的整个技术根基是有缺陷的。

Avery说，虽然他不太懂SHA-256的原理。但是他知道，一个加密系统的强度取决于它最薄弱的环节。加密系统的一个失败就会造成整个金融网络的崩溃。

他认为，我们今日所用的传统金融系统虽然又慢、又旧，也有很多缺陷和问题，但是总归是有弹性的（resilient），出了错误可以弥补和修复。相比而言，比特币就不行，一旦出问题，将会是不可挽回的致命崩盘。

这个话题延伸出去就太多了，什么量子计算机，什么破解ECDSA，什么SHA-256被破解，等等，刘教链之前文章多次写过，就不再赘述。

第四条：比特币不能离线工作。

纸币可以。

这属于“既要……又要……”了。当然，以比特币为储备资产，由可信的商业银行发行特定的纸币，是不是可以呢？我觉得完全可以。当然，未来的趋势是电子化、数字化，恐怕更大的可能性是人手一部智能手机，直接用闪电网络进行小额支付吧？

从1971年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至今，我们其实也仅仅在50多年的意义上践行了脱锚法币而已。相比于人类5000年的文明史，50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有什么样的经济史观，决定了我们会接受什么样的解决方案。人们50年的法币贬值、储蓄缩水之路，不过是资本主义文过饰非的结果罢了。

经济为何萧条？岂可甩锅到黄金身上去？

马克思早已说得很明白，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也就是以追求剩余价值为目的的生产，必然导致周期性的萧条。

因为企业赚的钱在支付上游企业之后等于资本家拿走的剩余价值和打工者拿走的工资，所有企业串在一起就是 企业总收入 = 资本家总利润 + 打工者总工资。

已知打工者（无产者）会花费掉一生的工资来养家糊口，而资本家（有产者）则只需要花费其全部所得的一小部分。这样，所有的花费，也就是总消费，就总是小于所有的总收入。

整个经济系统的循环，会导致不断地有货币被资本家收走。这才是所谓通缩的真正原因。

有人说资本家收走的盈余他是会拿来投资的呀。但是当他们作为投资人的时候，一定是以追求更高的利润回报率为目的的。总投资 + 总利润 = 总回报。

投资活动让资本家从经济系统中收走更多的钱，而不是更少。

如果是比特币这样的金本位货币系统来支撑这个循环，那么随着资本家收走货币，会导致货币数量减少，从而价格上升。那么打工者的工资暂时存起来的部分也会享受到升值的好处。

但是无限制超发的法币连这最后的机会都从打工者手中剥夺了。为了“激励”资本家从事生产和投资，货币放水让本不盈利的商业模式变得有利可图，让本会亏损的投资项目变得利润丰厚，但是这种对资本的卑躬屈膝最终换回来的只是资本切走了越来越大的蛋糕，而打工者不仅享受了第一次分配的剥削，而且享受了储蓄缩水的第二次剥削。

去看看美国经济近几十年来财富分化的程度就知道其效果了。

黄金之所以会有所谓通缩问题，根本还是因为黄金不是无限可分的。当其价格上升到一定程度，就会使得日用的黄金切割的太小而不便使用了。比特币完全没有这个问题，因为数字在理论上是无限可分的。

要从根本上解决资本主义生产的通缩问题，还得靠全世界抛弃凯恩斯的解释，认真对待马克思的理论，做出实际行动，争取“共同富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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