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霸权的黄昏

也许一百年后再回看今天，人们才会更加清晰地看到，美元霸权开始衰退的转折点。历史往往就是这样，开始是渐渐的，在渐渐中完成了突然。转折是无数微观的宏观涌现，当时身处其中的人竟毫无觉察，思想仍然停留在旧时代的惯性思维中。直到几代人之后才会逐渐有所改变，进而对过去的历史大变局生出恍然大悟之感。

灯塔正在熄灭，黄昏就要降临。当太阳再次从东方升起的时候，光芒万丈，人们便不再需要灯塔。

“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是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熄灭在广泛的社交媒体（推特、fb等）和视频网站（youtube等）删帖、封号之中。

“私有财产权神圣不可侵犯”，熄灭在以人道主义制裁之名而进行的私人财产冻结、没收以及广泛的平民账户余额（包括加密资产账户）的巧取豪夺之中。

“体育无国界、艺术无国界、技术无国界”，熄灭在以贸易战和制裁战为名义的政治化驱逐和封杀、禁运之中。

“美元是世界上最安全的资产”，熄灭在一次又一次的账户没收、肆意挪用以及切断国际支付通道的中心化霸权主义行径之中。

如果说世界的规则变成了，一个公共品的提供者和管理者，只要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可以肆意使用自己手中掌握的超级权力对用户实施伤害的话，那么没有人会再有任何安全感可言，因为我们都知道有句话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美元，就是这样的一个金融公共品。

美国，就是提供这样一个金融公共品的国家。

正因为美国承担了提供美元这样一个金融公共品的责任，所以全世界人民才接受了它的霸权，并把后者作为前者的一种代价来承受。

二战以来的全球化，决定了世界需要美元这样一种金融公共品的出现，也就同时需要一个有意愿并且有能力的国家来提供。广义来讲，美元是作为安全资产而存在的，而安全资产就是美国提供的最重要的金融公共品[1]。

所谓安全资产，指的是对信息不敏感的资产，即不存在信息不对称问题，或者说，债务人的支付承诺完全可信，资产持有人不需要收集额外的关于发行人的一切信息。

安全资产最重要的功能是价值存储（Storage of Value）。

1912年，大银行家摩根在听证会上说，只有黄金才是真正的货币。

1914-1918年，一战打完，美国已经腾飞，英国正在衰落，但是英镑仍然是世界储备货币的主力。

在全球霸权转换的间隙期，动荡不安的世界秩序、全球经济的萧条和日渐短缺的世界货币相互交织、互为因果。安全资产这种全球金融公共品的短缺动摇了经济的稳定以及世界的和平与安全。

1933年，6102法案出台。美国政府掠夺了美国人民的黄金，代之以美元。黄金，这一摩根口中的真正货币、天然的公共品，宣告被权力击败。

1939-1945年，二战打完，美国已成霸主。全球秩序的重建，以美国为中心。布雷顿森林体系，只是全球金融秩序版图中的一小块儿拼图而已。

美元，在便携性、易用性和传输成本等方面都完胜黄金，彻底把黄金赶下了舞台。自此，美元也成为了世界最重要的储备资产和安全资产，美元霸权以及构建在此基础上的金融霸权应运而生。

但是特里芬难题（Triffin Dilemma）注定了美元与黄金挂钩的失败。1971年，随着美国单方面毁约，解除美元与黄金的挂钩，布雷顿森林体系宣告解体。

美元与黄金脱锚，但是美国的霸权还在。美国可以继续为世界提供这一公共品，并且大家还是可以假装它仍然是一种安全资产——虽然，美国此后的行为就是在不断地侵蚀着它作为安全资产的资格——因为没有它，大家实在是无法找到另外一种替代品来用。

2022年可能是又一个1933年。虽然在过去的半个世纪里，全世界都在忍受着美元潮汐和环流的收割，但是毕竟1美元还是1美元，大家想想也还能接受。现在，美国亲自下场没收美元了，所谓的永久中立国也迅速站队了，美元作为一种安全资产，已经失去了它最重要的品质——安全性。

当霸权肆意妄为时，就是霸权走向衰亡之日。它越是表面凶狠，就越是暴露出它内心虚弱。

经济学家和金融专家惊呼，我们将没有可以替代美元的安全资产可用。

他们忘记了，2009年，一个划时代的安全资产、美元的替代品已经被发明出来了。

这个发明，综合了黄金的优点——天然稀缺、去中心化、不可超发——以及美元的优点——便携、易用、可数字化传输，而克服了黄金的缺点——携带不便、安保成本高、可被抢掠——以及美元的缺点——中心化控制、肆意超发、可被没收。

它完全透明、可信，永不违约，并消灭了一切信息差，是迄今人类历史上最佳的安全资产和价值存储。

这个发明，就是比特币。

在美元霸权的黄昏之中，我们会看到无数寻求新的安全资产作为栖身之所的资金，如潮水般涌入比特币，波澜壮阔。

参考资料：

- [1] 邵宇, 陈达飞. 《霸权解体危机：一个理解俄乌冲突和世界秩序重建的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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