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观者又踏空了，分裂的比特币价值观

在经历了长时间的低迷期后，比特币一改此前下行态势，呈现出积极的价格走势。据Bitstamp数据显示，自7月21日以来，比特币已经创下多天连涨。尽管期间经历几次回调，其价格一度攀升至4.6万美元上方，较5月以来最低点上涨超50%。

美国基础设施法案加密税收报告条款相关监管举措被视作近期市场关注点。据悉，美国参议院提出一项法案，通过加密货币税收筹集约280亿美元用于拜登的“万亿基建”计划，这引发了美国加密行业的游说。双方经过激烈辩论后，针对该条款修正案妥协版本并未获得通过，此前递交的修改案将随着法案的通过被递交至众议院。参议院表示，坚持对虚拟货币进行更为广泛的监督。

这一消息引发加密货币盘中价格波动，比特币一度失守4.6万美元/枚。在多名业内人士看来，这一法案对比特币未来价格的影响并不大，“市场已经适应了越来越严格的监管。”

在CIBC私人财富管理公司首席投资官David Donabedian看来，将基本面发展与比特币的任何变动挂钩都将是一个“错误”。

“推动这一趋势的是市场动能和资金流动，以及市场总体上的风险偏好，并不是基于任何基本面的因素。”上述人士表示，“虽然最近从低点上涨了50%，但从4月到6月，它也下跌近50%。面对这样的波动，我认为目前没有可靠的方法来评估它的价值。”

究竟如何评估比特币的价值？

从两个披萨到几万美元

2009年，中本聪曾写道，“传统货币的症结在于使其运转所需的全部信任，必须信任中央银行不会使货币贬值，但是法币的历史充满了对信任的破坏。”

比特币由此诞生——限定供应量、去中心化等特性让拥护者认为，比特币可以消除传统中心化金融机构的信任，并将权力重新交到个人手中。同时，其设计可以抵御不健康的通货膨胀，“数字黄金”便是其当前叙事。

比特币第一次有现实中的价格是在2010年5月21日，有人用一万枚比特币换取了两个披萨，以披萨30美元的市场价计算，1枚比特币的价格为0.003美元。

2011年，随着比特币在各大交易平台上线，币价一路攀升。据第三方行情数据显示，比特币价格由年初的0.3美元一路上涨，到6月初最高接近每枚32美元。然而好景不长，6月19日，当时全球最大比特币交易平台Mt.Gox受到黑客攻击，行情急转直下，币价在年底跌至每枚3美元以下。这是比特币经历的第一次较为剧烈的波动。

到了2013年，比特币迎来第一次疯狂行情。在此之前，比特币经历了第一次产量减半，为其当年价格上涨埋下伏笔。2013年1月，塞浦路斯债务危机爆发，比特币因其去中心化、总量恒定等特性被视作避险资产，获得广泛关注。

从年初的13美元/枚上涨至260美元/枚，比特币只用了三个月。虽然随后经历了较大幅度的调整，但在媒体的推波助澜下，比特币于2013年底达到1163美元/枚，创下历史新高。

关于币价的高潮剧情在2016年末至2017年诞生，身后的背景是比特币产量的又一次减半，以及ICO（代币）的火爆。从图“比特币历史成交均价”可以看出，自2016年起，比特币便在震荡中攀升，投资者热情也在2017年到达顶点。在这期间，比特币创下百倍增长。

不过在2017年9月4日，中国央行等七部委发布《关于防范代币发行融资风险的公告》，禁止代数字货币，并将其定义为非法集资，引发比特币在内的虚拟货币市场巨震。

“那年的大牛市由ICO引领，被禁止后币圈崩盘，比特币在三天内就跌了5000美元，有的交易所直接关门跑路，所有人都以为要完蛋了。”一位币圈投资者回忆道，这是中国的监管政策首次在币圈引发强烈震动，“那次的惨烈程度不比这次弱”。

但若是拉长时间，这一事件引起的跌幅并不那么显眼。在如脱缰的野马疯狂上涨几个月后，市场的泡沫也在堆积，2017年末，美国芝加哥商业交易所集团（CME，“芝商所”）上线比特币期货产品，做空工具入场，比特币没能冲破每枚2万美元却崩盘，跌至每枚7300美元附近，市场哀鸿遍野。

在此之后，包括中国、美国和加拿大在内的各国监管部门相继出台针对虚拟货币的政策，或是限制，或是规范；另一方面，黑客攻击问题凸显，比特币的价格也进入了低谷期。直到2020年，第三次减半行情来临，机构相继入场，币价开始复苏。

2021年，比特币接连创下新高。不过5月之后，中国打出“监管组合拳”。

价格蹦极由何导致？

作为一种中心化的数字资产，比特币网络采用工作量证明（POW、Proof of Work）形式，即“挖矿”来进行网络交易的账本记账。

比特币第一个区块诞生于格林威治时间2009年1月3日下午6点15分左右，自此之后，比特币每10分钟固定产出50枚。随后每隔 3.95年，产量会减半一次。在经历三次产量减半后，目前每10分钟恒定生产比特币为6.25枚。

“挖矿”自然是影响比特币价格一部分因素，购置矿机的费用、消耗的电力等构成了挖矿的成本。

曾几何时，中国矿场为比特币贡献了全网最高算力，而现在，它们正逐渐从地图上消失。在中国监管对“挖矿”产业落下重锤后，比特币网络算力一度下降；其间比特币的币价甚至一度跌至3万美元/枚以下，而在此之前，比特币的曾达到历史最高处6.4万美元/枚。

记者采访多位矿业的从业人员了解到，出海是中国矿企的选择之一。哈萨克斯坦、俄罗斯、北美等地成为中国企业出海的目的地。这也面临不菲的费用。

7月28日，比特矿业（NYSE:BTCM）发布公告宣布，通过支付现金的方式采购2500台全新的比特币矿机，总价值660万美元（约4257万元人民币）。全部矿机预计在一周内交付，并计划运往哈萨克斯坦，部署完成后，公司的总算力将增加165 PH/S。

“在监管下，部分矿工出于资金压力而抛售币，币价肯定会在短期内受到影响。”一位币圈人士告诉记者。

在某种程度上，比特币的价格波动似乎与股票市场有相通之处。可是股票的股价有底层资产（企业的经营状况）为基础做支撑，比特币的价格呢？

东吴证券张良卫在报告中指出，由于比特币流动性高，没有监管、没有涨跌幅、熔断等行政限制，比特币的泡沫要比其他资产来得更加猛烈。在超涨行情结尾时，会以获利盘兑现，踩踏超跌结束，在低位盘整一段时间，等待下一轮周期启动。同时，按照历史看来，比特币的价格和其每四年的减半周期呈现强相关。前三次减半后都开启了10个-12个月不等的牛市。

在中央财经大学国际金融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员张启迪看来，“比特币价格波动剧烈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有两个，一个是市场情绪，一旦形成上涨趋势，市场会形成羊群效应，快速助推价格上行，而一旦上涨动能趋弱，也有可能出现大幅下跌；另一个是监管政策的变化，任何监管机构人士的表态都可能对比特币价格产生较大影响。”

另一方面，张启迪指出，比特币可能与货币政策有一定相关性，货币宽松容易助推比特币价格上涨。但对比特币估值较为困难，比特币价格基本取决于市场情绪。

再论比特币价值

比特币作为一个分布式支付网络而诞生，随着时间发展，支付功能越来越弱, 作为价值存储的认同越来越强，逐步在全球范围内形成了大范围的共识。这被多数人视作比特币价格的基础。

由于比特币的一些特性，会有部分支持者赞同其抗通胀属性。

去年末以来比特币的大涨似乎可以印证这点，多名研究人员指出，新冠肺炎疫情引发全球大放水，比特币成为了一些个人和机构的避险资产的选择。

张启迪分析，在低利率环境下，资产回报率普遍较低，大量资金无处可去。只要全球货币持续宽松，流入比特币的资金也可能会越来越多，进而助推比特币价格上行。

曾对比特币持怀疑态度的桥水基金创始人瑞·达利欧（Ray Dalio）在与CoinDesk首席内容官迈克尔·凯西（Michael J.Casey）的谈话中表示，在通货膨胀的情况下，“就个人而言，我宁愿拥有比特币，而不是债券”。

达利欧指出，美元汇率最近以来的下跌使其处于即将达到1971年的贬值水平的边缘，其作为世界储备货币的地位正在受到威胁。他认为，在这样的环境下，比特币凭借其类似黄金的特性，作为一种储值工具而言看起来越来越有吸引力。

当然也有人认为，用来对冲通货膨胀，比特币可能“行不通”。美国银行一份报告便指出，比特币供应量上限为2100万枚，看似可以免受使传统货币贬值的“印钞”的影响，但过去几年的证据并不支持这一观点。

“总的来讲，我们发现比特币作为通货膨胀避险工具并不吸引人，因为大宗商品甚至股票都与通胀之间具有更好的相关性。因此，我们认为持有比特币的主要投资组合不是为了多样化、波动性下降或通胀保护，就是纯粹为了追逐价格升值，而这一点完全建立在长期来看比特币需求远超供应量的前提上。”该报告指出。

支付还是投机，比特币的未来

在中本聪的构想里，比特币可以用于支付，从买咖啡到租车。然而从此前数据看来，要想支付的愿望实现，仍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根据区块链研究机构chainanalysisInc在2019年的一份数据显示，当年1月至4月，与交易所相关的交易仍占比特币交易总量的89.7%。而在另一方面，在加密泡沫高峰期，商户服务仅仅占比特币活动总量的1.5%。

“比特币经济活动继续由交易所交易主导，”chainanalysis高级经济学家金·格劳尔（Kim Grauer）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说，“这表明，比特币的最大用途仍然是投机，而比特币在日常购买中的主流用途尚未成为现实。”

“人性使然，人类的进步是先以私利为动力推动的，不否认有些人真的信奉与中心化体制的反抗精神，但坚定信仰者大概率也都通过虚拟货币实现了财富增长。那些围绕比特币的尚未实现应用的功能，目前并不是大多数人的关注点。”一位币圈投资者表示。

在中国人民银行原副行长王永利看来，对于比特币投资，可以持有，但不要靠它赚钱。“一个投资品你愿意投，投的人越多，它的价值就能涨。你不相信它的时候，它的价格一定会下降。”

有人的反对观点更加激进。查理·芒格就曾在伯克希尔·哈撒韦股东大会上直言，比特币在过去几年中的成功使他感到恶心。“我憎恨比特币的成功，我不喜欢这种虚拟货币绑架我们现有的货币系统。比特币就好像一种凭空生出的金融产品，我不满意这一点，我认为这一点和我们文明的发展是相悖的。”查理· 芒格说道。

一位加密货币研究者告诉记者，比特币核心的问题在于没有解决“如何纳入生产活动”的问题，在该问题解决前，比特币始终是一个商品，而非货币。

“比特币作为商品大部分停留在避税、洗钱、黑市交易中间物，并不属于主流用途，其商品价值不能大幅度体现，其波幅很正常。”前述研究者表示，目前比特币仍面临主流监管机构监管风险，除非出现如地区性金融制裁，或者比特币参与者真正解决了货币在主流应用场景和生产活动如何循环的问题，比特币才有大的发展机遇。

对于未来，比特币可能需要着眼于更大的场景。

在近期举办的2021世界区块链大会上，清华大学中国经济思想与实践研究院院长李稻葵表示，现在我们逐步走入到区块链第一个发展阶段的后期，比特币以及其他的加密货币仍会存在，仍然会持续地保持它自己应有的热度。“因为世界上很多的机构个人企业对于现在国际交往上的过多干预深恶痛绝。比特币的一个重要功能是便于国际交往，便于很多金融交易能很快进行，绕过过多的市场干预及政府监管，这个理由永远存在。但由于比特币在很大程度上挑战了主权货币发行机构的权威，如果比特币完全取代人民币或美元，这种前景是比较小的，这是第一个发展阶段。”李稻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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