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还是禁止 稳定币监管颇费思量

来源： 证券时报

记者：王君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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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随着数字人民币推广遍地开花，关于数字货币的想象进一步走向现实。央行数字货币、私人部门数字货币、全球稳定币争鸣，如何使之在不同的轨道上，更好地服务社会经济发展？如何使之服务政策目标、符合金融监管要求？证券时报今日起推出“数字货币观察”栏目，就数字货币议题进行讨论。

稳定币作为加密货币的一种形态，因锚定法币、币值稳定等特点，在数字货币市场有着独特的作用和价值。近年来，随着加密货币市场的发展，稳定币发行也在加速，与美元挂钩的主流稳定币USDT、USDC等总市值已超过1000亿美元，Facebook、VISA等公司拟推出相关稳定币，引发监管机构担忧。

7月19日，美国多个监管部门联合讨论稳定币监管问题。中国央行近期推出的白皮书也提示了稳定币风险。二十国集团（G20）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也曾多次讨论稳定币发展与监管情况。当前，对于稳定币的监管仍没有成熟的方案。拥抱还是禁止？资产还是货币？这些基础问题仍存在争议。

何谓稳定币

所谓稳定币，指的是锚定美元等法币或者其他价值稳定的资产，目前稳定币类型较为繁多，包括法币抵押型稳定币，如最出名的稳定币USDT、USDC、BUSD等，数字资产抵押稳定币、算法型无抵押/部分抵押稳定币等。

以USDT为例子，它是Tether公司推出的、锚定美元的代币。1USDT=1美元，用户可以随时使用USDT与美元进行1：1兑换。也有锚定其它币种的稳定币，比如和人民币1：1锚定的 BitCNY。

稳定币主要用于加密货币领域，是连接现实世界和加密世界的一座桥梁。加密货币价格波动大，稳定币则充当了价值尺度的功能，在行情下跌的过程中，还有避险功能。

近年来随着加密货币市场的发展，稳定币发行也在加速，美元稳定币市值在过去一年里的快速增长，让美国监管机构感到担忧。当前，与美元挂钩的主流稳定币USDT、USDC等总市值已超过了1000亿美元，今年早些时候，Visa表示将开始支持在其网络上使用美元支持的稳定币USDC进行支付。2019年，Facebook拟推出的天秤币（Libra）也是一种稳定币。

如此庞大的发行规模，却处于监管空白，储备金不足，无限制增发是稳定币长期饱受质疑的污点。虽然USDT发行方Tether长期主张其有足够的储备金用于兑付市场上流通的USDT，但外界其实难以验其真伪，经常陷入恶性增发丑闻。因此，市场也呼吁有效监管介入，可以确保持有者的安全性，也有利于稳定币的良性发展。

上海高级金融学院实践教授、前美联储高级经济学家胡捷对证券时报记者表示，发行于全球性公链的稳定币有一定的用途和优势，简洁、实用。首先，发行过程非常简单；其次，因为在公链上开户比较便捷，可以将法币的用途拓展到此前未曾覆盖的地方；另外，稳定币对区块链的健康发展有一定意义。以通证为代表的在区块链上流通的资产，其对价是法币，但如果不把法币表达成通证，会带来很多技术上的困扰，稳定币就是一种法币的通证化，应该允许这个形态存在。

“区块链领域‘发币’这个说法比较笼统，其实发的是通证，可能代表股权或债券或其他权益，不一定跟货币有关系。”胡捷解释。

稳定币引起警惕

从最初对USDT底层资产的质疑，到对Libra的听证，全球监管部门对稳定币一直持保留与怀疑态度。

美国财政部长耶伦7月19日召集总统金融市场工作组（PWG）、货币监理署（OCC）以及联邦存款保险公司讨论稳定币。会上，与会者讨论了稳定币的快速增长、稳定币作为一种支付手段的潜在用途以及对最终用户、金融系统和国家安全的潜在风险。耶伦在会议上强调，监管机构必须迅速采取行动，以确保美国有一个适当的监管框架。

中国人民银行近期发布的白皮书中提及，比特币等加密货币特别是全球性稳定币发展迅速。加密货币多被用于投机，存在威胁金融安全和社会稳定的潜在风险，并成为洗钱等非法经济活动的支付工具。有的商业机构计划推出全球性稳定币，将给国际货币体系、支付清算体系、货币政策、跨境资本流动管理等带来诸多风险和挑战。

二十国集团（G20）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也曾多次讨论稳定币发展与监管情况。在7月初召开的G20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中，各方同意落实G20关于完善跨境支付体系的路线图，期待就中央银行数字货币相关议题进行讨论，并强调全球稳定币需遵守相关的法律和监管要求。G20此前曾公布，到2021年12月完成国际标准设置工作的路线图，各国需要在2022年7月之前建立标准，然后经过一年重新评估。

稳定币影响几何

对于稳定币的影响，央行副行长陈雨露曾表示，全球稳定币会冲击一国的货币主权。稳定币的潜在用户基础巨大，有可能在个别司法辖区具有系统重要性，在全国甚至全球范围内替代现行货币。稳定币对弱势货币的威胁更大。锚定或主要锚定美元的稳定币，其国际使用可能会进一步增强美元在国际货币体系当中的主导地位，遏制多极化国际货币体系，包括人民币国际化的发展。

中国社科院金融研究所金融科技研究室主任尹振涛对证券时报记者表示，与比特币等其他虚拟货币相比，稳定币价格更加稳定；因为锚定法定货币，价格有一定保障，但这只是表面现象，这种稳定币是由私人部门发行的本质是不变的，其运行机制相对不稳定，受到的冲击和外部干扰也较多。

尹振涛表示，一种货币的发行，很重要的是要通过金融体系乘数效应，通过货币政策传递到金融市场。但是所谓的稳定币，它不是央行发行的，无法通过金融体系进入到实体经济，产生不了包括通货膨胀等影响。但如果被金融机构接纳了，或者更多的实体经济开始接纳，那可能就会产生影响，因为它流通到了金融结构当中。

 “这样一种形式的数字货币，虽然锚定一国货币，但是架构在传统金融体系之外，目前规模不大，所以对金融市场及各终端还没有冲击。但这个前提是其使用范围很小，如果听之任之，一定会出现风险，但这个风险并不完全是针对金融体系，目前来看更重要的是对投资者、使用者带来的风险。”尹振涛说。

稳定币Maker基金会前中国区负责人潘超对证券时报记者表示，从跨境资本流动的角度来说，对于美元等强势货币而言没有什么冲击，一般受到冲击的都是一些小国的货币，本身货币不稳定，如果流入大量稳定币，可能被迫美元化了。

如何监管稳定币

当前对于稳定币的监管仍没有成熟的方案。拥抱还是禁止？资产还是货币？这些基础问题仍存在争议。

6月10日，巴塞尔委员会（BCBS）发布咨询文件《对加密资产敞口的审慎处理》，将银行类金融机构对加密资产的敞口纳入巴塞尔协议的监管框架，并提议将稳定币的资本处理与股票和债券等资产相一致。

胡捷表示，稳定币的匿名性可能会带来反洗钱、反恐、反逃税等方面的问题，但这不是不可以解决的。现金就是匿名的，数量为8.5万亿人民币，占230万亿广义货币的3.7%。稳定币的可监管性远超现金。据相关人士透露，稳定币的KYC（客户身份识别）正在迅速改善中。这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如果个人通过机构协助开户，相关国家会鼓励服务机构提供用户的KYC资料。另一方面，对于没有做KYC的稳定币用户，各种技术手段的综合应用能够把用户识别度提升到95%以上。

胡捷认为，目前对稳定币还没有完整的监管方案，但应该拥抱稳定币，这也是跨境支付的一个新形态，甚至可以考虑把离岸人民币的一部分表达成稳定币，不仅有助于人民币国际化，也能助力保障中国的国际支付体系安全。

潘超认为，锚定美元的稳定币本质上相当于一个离岸美元市场，利用区块链技术，能够做到自由流通、不可篡改等，但目前公链的基础设施并没有围绕监管设计相关的账户体系。

潘超分析，稳定币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信用的扩张。巴塞尔委员会近期提出按储备资产的类别进行最低资本要求等多维度监管。现在监管讨论的焦点在于稳定币的资产储备的风险敞口。之前的讨论可能还集中在反洗钱、黑产等领域，从美联储最近表态来看更多是考虑到金融稳定方面。

对于稳定币的监管，潘超建议，加快数字人民币的推广，可以让相关交易更加可溯源、更加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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